花吐症,具體特徵為:一個單相思的人,說話、咳嗽時口中會吐出花瓣,若所暗戀之人未知其意,則會在短時間內死去,化解之法為與所暗戀之人兩情相悅。「嘔吐中樞花被性疾患」,通稱「花吐き病」,其症狀是感染者將會感到痛苦、咳嗽、從口中嘔吐出花來。
 

 
  Tweek始吐花是在十六歲的冬天。他在雪地裡滑了一跤,整頭栽進別人剛堆起的雪堆裡,結果隔天還生了一場大病,Craig到他家給了他一杯巧克力,還順便叮嚀了他要逐漸減少飲用咖啡的次數。Tweek迷迷糊糊地說了好,然後Craig又陪著他一直到他睡著,再次醒來時已經是隔天早上了,Tweek望著窗外一片雪白的景致,吐了第一朵花。
 
  花吐症在科羅拉多州並不是常見的病症,所以Tweek會患病基本上可以說是萬中選一,他的病情將會持續惡化,直到他死在花海當中,除非喜歡的對象與自己兩情相悅。這樣的說法其實是很矛盾的,因為Tweek已經和Craig在一起六年了,這是眾所皆知的事,但若要說到底,他們一開始之所以交往其實也並非因為愛情,是六年前眾人的一頭熱撮合了他們,他們也就這樣順從地走到了今天。
 
  Tweek老覺得這就像是一場盛大的喜劇,Craig理所當然地對他好,是身為演員的一種尊重,然而他卻到了這個年紀才隨著吐花的徵狀意識到自己的心意,就好像是那些溫暖的片刻太過真實,讓他不栽進去都不行了。
 
  Tweek莫名地感覺很自責,他覺得自己糟蹋了這段關係,也辜負了Craig對他的善意,畢竟他從來不想帶給Craig困擾,也不想把自己說得多麼可憐。
 
  他只是單相思了許久,這難道也不被允許嗎?
 
  但事情沒有確實解決,病情就不會好轉,自大場大病之後,Tweek又接連發了好幾天燒,他像隻擱淺的魚一樣倒臥在床的一角,地上滿滿都是他吐出來的花朵。Craig在期間拜訪過三次,Tweek把自己鎖在房間裡閉門不見,Richard很無奈,儘管他打從心裡疼愛他們兩個,卻也請不出Tweek來見Craig一面。
 
  這樣下去非死不可了。Tweek消極的想著,死掉不知道會是什麼感覺?他從床上勉勉強強地爬了起來,湊近窗邊想看看外頭,那年的冬天雪下得特別多,他把窗戶打開來,幾乎要把整個身子都往外探了出去,只為了感受一下寒風刺骨的感覺。結果他卻手一滑,把自己摔出了窗外,Tweek的身體落在屋子外那層厚厚的積雪上,所有冰冷的感覺一下子向他的感官席捲而來,要他在這片雪白之中動彈不得。
 
  Tweek就這樣赤著手腳,深陷在一片冰冷之中,誠如他的病徵與精神。為什麼該是他?為什麼得是他?他有些自暴自棄地想著,難道命運出了什麼差錯,讓他平凡地愛上一個人都如此艱難。
 
  「Tweek?」Tweek聽見有人在叫他,他從雪地中硬是坐起了身子,側過頭一看發現Craig站在自家的門口前,手懸在空中像是正準備敲門。
 
  就那麼一眼,被看到如此狼狽的一眼,就讓Tweek覺得難為情得腦袋發熱,他從雪地中爬了起來,踉蹌了幾步往屋子的另一頭跑去。有一種感覺告訴Tweek,不能讓Craig看到現在自己這個模樣,他摀著嘴,強壓下咽喉間隨時都要溢出的衝動,跑過好幾棟不同的屋子。
 
  後頭有Craig逼近的腳步聲,Tweek的腳趾陷入了雪地之中,接著腳踝一拐,馬上就往地上倒去。Craig抓住了他的手,他們在雪地裡打滾了幾圈,像是六年前第一次隨著眾人起鬨的那次爭鬥一樣。
 
  「Tweek Tweak!你必須要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!」Craig把Tweek壓在地上,抓著他的手腕,很用力地朝著他這麼說了一句。在他們六年共有的記憶裡,Craig很少像這樣大聲地對他說話,也許是被情勢所逼,Tweek也不禁心震了下,他惶恐地盯著Craig,然後再也壓抑不住這些花朵從他的喉間竄出的衝動。
 
  Tweek於是就這樣在Craig的面前吐了,灑得他們周遭的雪地上都是鮮紅的玫瑰。
 
  Craig放開了手,稍微自Tweek的身前退了開來,他撿起了其中一枝玫瑰,語氣遲疑地說:「你得了花吐症嗎?」
  Tweek咬著嘴巴,強忍著不讓自己的內心崩潰,他躺在雪地裡,四肢發冷,指甲都泛紫了,腦袋與臉頰卻出奇的燙人。
 
  Tweek摀著自己的臉,沒有說話。Craig伸出手試圖扳開Tweek擋在臉前的手指,柔聲地問:「你現在在想什麼?Tweek,看著我。」
 
  終究仍是敵不過Craig的力量,Tweek的手一陣無力,被Craig緊緊扣住。Tweek咬著牙許久,最後硬是扯起了一個孱弱的笑容,近乎悲傷地說著:「——為什麼是我得病呢?」
 
  「明明我已經這麼努力不要造成你的困擾、不要為你帶來麻煩了,為什麼還是沒有辦法呢?」Tweek紅著眼眶,努力地撐著嘴角,顫抖著說:「我會繼續去學校,也會繼續努力像以前一樣,所以如果你願意的話,可不可以請你假裝不知道?可不可以請你不要討厭我……」
 
  Tweek說話的語氣很淡微,像是隨時都會消失不見似地。
  Craig朝著Tweek湊近了些,手捧著他的臉,甚是溫柔地在他的眼尾親了下,他們沒有說話,Craig認真地看著Tweek的眼睛,最後在他發白的嘴唇上落下一吻。
  那是自那個冬天以來,Tweek第一次感覺自己終於能夠呼吸,他小心地不敢動作,直到Craig從他的唇上移開。
 
  「我喜歡你啊,你為什麼就是不懂呢?」Craig說,用一種相當直率的口吻。
  
  Tweek看著Craig,兀自地深吸了口氣,他終於能夠聞到花香了,如同舊時他所見的花田一般,空氣裡滿溢著甜膩的味道。Craig把頭抵在Tweek的肩膀上,小聲地說著不要再逃走了,Tweek於是有點想哭,鼻子變得酸酸的。
 
  Tweek然後泫然一笑,眼淚含在眼尾就像蓓蕾正準備含苞待放。
 
  十六歲的那個冬天,他已經別無他法,只能愛了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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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赤暉Hu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