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原同居設定
標題與靈感引自徐佳瑩《不難》

 
 
 
 
  Craig從書架上取了一疊書下來,他小心地吹去上頭的灰塵,接著把它們一本一本攤平在桌上。
  
  「來吧,你先挑。」Craig在桌前坐了下來,他一面說,一面用指尖撫過其中一本封面的皺褶。Tweek知道他愛那本書,於是小心地避開了那本書,挑了它旁邊的散文集。輪到Craig的時候,他理所當然地拿走了那本書,毫不意外。又輪到了Tweek,他伸手拿了一本圖畫書,結果對面的Craig卻探過身子,用一種平淡的口吻說:「我想要那本。」
 
  「又來?那這樣輪流平分就根本沒意義,你都只是拿走你想要的……」
  「來猜拳吧。」
 
  Craig伸出了拳頭,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。Tweek嘆了口氣,他知道眼前這個人面對自己喜歡的東西就完全體貼不起來,他剛才真應該也去搶那本書的。他們齊聲念著剪刀石頭布,最後是Craig贏了,他伸過手穿過大半個桌子,取走了Tweek面前的那本圖畫書。
 
  「謝了。」Craig說。
  「這已經是你第三次贏了……」Tweek苦著臉望著桌子對面的Craig,那個人正默默地將書收進自己的背包。
  「別難過,那台咖啡機給你。」
 
  他們剛住在一起時,Craig問他要不要買一台屬於他們的咖啡機,Tweek知道Craig不喜歡咖啡,所以雖然他心裡想要,但也從沒真正答應或表示過。後來有一年聖誕節,Craig自己冒著雪帶著那台機器回到了家,他們於是才真的有了一台屬於自己的咖啡機。
  Tweek有些支支吾吾,他抱歉地說著:「但那是你買的——」幾乎在說出口的同時,Tweek就想到了Craig會怎麼回答,果不其然眼前這個戴著帽子的男人連頭都沒抬,用一種熟悉的口吻說了句:「反正我不喜歡咖啡。」
 
  他們在今年年初分手,只是礙於公寓合約以及一些惰性,所以又一直住在一起直到年中才開始真正著手處理搬家的事,他們先是把臥房搬空,只是床鋪該算誰的?接下來又搬空了浴室,但是造景植物該歸誰的?兩個人又把這些不知道該算誰的東西全都堆在客廳,這個曾經愜意的空間於是變成了一座小叢林,地上滿是紙箱與雜物。Craig提議他們一人一件輪流取走,Tweek同意了,但他們偶爾也會耍賴,那就猜拳解決。
 
  從小學那年開始交往,迷迷糊糊地竟然就這樣一路走了十幾年到他們出社會開始工作,Tweek大幅減少了恐慌發作的頻率,Craig的個性也變得溫和,他們比從前穩定許多,或者從根本上已經變成了更好的人,只是Tweek仍然覺得他們已經消磨了太多歲月,所以提了分手。Craig想了一天,然後他們達成了協議,分手的過程很和平,或許有些太和平,Tweek有時會感覺他們在這段時間裡所受的洗鍊,讓他們變成了更近於情人的存在。
 
  他們像家人,或者更像心靈上的知己。
 
  Tweek在門的後面發現了幾瓶紅酒,他舉了舉問Craig要不要,Craig搖了搖頭,露出了個嫌惡的表情。
 
  「肯定是Cartman送的,天曉得他在裡面加了什麼噁心的東西。」
  「Agh,那我也不想要!」
  「猜拳輸的帶走。」
  「又要猜——」
 
  出乎意料的,這局是Craig輸了,他接過Tweek手裡的紅酒,將那幾個酒瓶與滿臉的不開心收進了提袋裡。這一來一往之間又過了好幾個月,他們才終於清空客廳,現在地上只剩下幾個空紙箱。
  Craig將身體靠在桌沿,抬起頭問:「房東什麼時候會來檢查?」
 
  「明天吧,我再過來就好。」
  「好。那這些紙箱要我幫忙丟嗎?」
  「嗯——明天再說吧。」
 
  Tweek躺平在地板上,伸直了手腳好舒展下自己的筋骨,Craig見狀,跨過了他身邊的幾個空紙箱,也跟著躺在Tweek的旁邊。
  這個空間還有一些屬於他們的味道。
 
  「這個地方明天就不是我們的了。」Tweek有些難過地說,畢竟還是個他住了好幾年的地方,多少還是會有些捨不得。
  「聽說房東已經找好下戶人家了,是對夫妻。」
  「真是個有效率的老太太。」
  「第一次來你還叫她姐姐呢。」Craig語帶笑意地說。
  「我、我怎麼知道!她看起來很年輕呀!」
  「是啊,也多謝你,我們的房租比別人便宜一倍。」Craig伸手捏了捏Tweek的臉,有些寵溺的說:「誰叫你是個這麼討喜的人。」
 
  Tweek沒有反應,他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會,接著又說:「不覺得很神奇嗎?下一戶人家會帶著他們的故事,然後覆蓋我們在這裡的痕跡,接著再下下戶也會這樣、下下下戶也會這樣……」
 
  「就像在我們之前也有很多不同的人一樣。」Craig打斷了他說。
  「是啊,很神奇,人們因為一些原因住在這個空間,又因為別的原因離開了這裡。」Tweek望著天花板,用一種惆悵的口吻說著。
 
  他們然後沉默了一會,Craig從地上爬了起來,他收拾好背包與提袋裡的東西,接著站起身,看著Tweek說:「我該走了。」
  「噢、好的,嗯。」Tweek也跟著從地上坐了起來。Craig坐在門前穿著鞋子,他一面綁鞋帶,一面說著:「要記得不要喝太多咖啡,不然晚上又要睡不著,然後還有要記得設鬧鐘,你常忘記自己要做些什麼。」
 
  Craig轉過頭,想確認Tweek有沒有在聽他說話,結果卻看見Tweek眼巴巴地望著他,表情有些恍惚。他於是無可奈何地笑了一下,接著把提袋放了下來,轉過身來張開了雙臂說:「來吧。」
 
  Tweek慢慢地爬了過去,輕柔地靠著這個懷抱,他環著Craig的脖子,Craig則拍著他的背,就像他們從前熟悉的那樣。
  「保重。」Craig在他的耳邊說,然後他們慢慢地分開。Tweek在Craig臨走前又叫住了他,想了許久該說些什麼,結果卻說出了一句路上小心。
 
  Craig露出了個笑容,他開了門走了出去,自此便再也沒回來過。
 
 
 
 
 
 
 

 
後記:
 
哇好難得寫了後記(喔)
前陣子剛好跟朋友聊天聊到初戀,我自己本身是有親戚與初戀結婚生子的,跟她談論到這個時,我們兩個人一面驚嘆(?)一面講了很多,她說她其實到底還是不相信初戀,或者說可能兩個人到最後還是在一起了,只是中間肯定也要分開一段時日,遇上別的人之後再繞回彼此身邊。聽起來可能有點戲劇化,但要我去想大概也是如此,可能其中也包含一些人們既有的劣性,對不安定的人會懷疑、對太過穩定的日子會懷疑,所以總要在外頭闖闖,才會懂得原先自己所擁有的有多美好。
 
也剛好是這陣子有人跟我說,她真的不懂,為什麼互相喜歡的兩個人會需要分開,或者說怎麼有一方能捨得提出這種要求。
我大概也是直到一段時間前都還是消極的覺得,初戀之所以存在就只是為了要傷得你遍體鱗傷。但後來想想,其實有很多考量的吧,你在上頭花費的時間、心力、回憶,會讓你覺得這很值得,因為有愛就有動力,但這些是比較關乎你自己的,更多的還有包括未來及實際上該怎麼度過,就比較關乎現實了。
 
非得要等到這種時候,不是很喜歡對方了,或是說終於不在愛裡掙扎了,才能理智地看清,愛情並非生活的全貌,當然它無可厚非地為一個人的生活帶來了喜悅,甚至可以說是完全地點亮了生命,可是難道缺少了它,就不能好好活著了嗎?
 
我是這樣子覺得啦,如果這樣想就能把分離看得開些,那麼也許Craig和Tweek會在某個地方再次相遇,譜出一個更不一樣的故事也不一定!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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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赤暉Hu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