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raig整理好冰箱,也打掃好家裡了,唯獨洗好的衣服還沒摺,但還是算了,他下午的課就要遲到了。
 
  Craig出門前又到臥房確認了一次Tweek的狀況,他還在睡覺,體溫在正常邊緣來回游移著。Craig還在想著該不該留張字條說一下自己幾點會回來,結果偶然間瞥到手錶,很顯然地時間並不允許他再做任何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了,他只好趕緊收拾背包,匆忙地離開公寓。
 
  他們住在一起的第一個冬天,Tweek染上了很嚴重的流感,一開始的日子很脆弱,不僅僅是精神,就連他的身體都像是一攤泥,沒有辦法只好癱倒在床鋪的角落一動也不動。Craig得時不時越過整個床鋪將Tweek翻身,好確保他不會被自己的被子悶住,這大概是Craig二十年來第一次主動去照顧一個人,他有些緊張,也有些優越,他終於不是那個被照料的孩子了。
 
  不過還是有很多麻煩的地方。Craig有些煩人地想著,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,他當然樂意整天待在家陪著Tweek,可他終究沒有那麼多的時間,更何況他還有課——噢老天,他的課!Craig低頭看了眼手錶,又接著加快了腳步,現在的他唯一慶幸的就是Tweek沒有力氣能罵他不摺衣服了。
 
  Tweek昏昏沉沉地在中午醒來過一次,他下意識地往床的另一邊一抓,結果卻沒得到想要的東西,只好厭厭地奴著嘴爬下床。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,甚至艱澀地吃了藥,然後又慢慢地爬回床上。用不了多久,Tweek又迷迷糊糊地陷入了另個夢境中,大概是太冷了,他夢見自己站在雪地當中,身上只有他那件熟悉的墨綠色襯衫,胸前的釦子還是一樣永遠都扣不對。
 
  快點啊,Tweek!Tweek聽見了Craig叫他的聲音,抬起頭才發現Craig站在離他不遠的雪地上,衣服倒是穿得挺暖和的。他才剛想跟Craig要來一隻手套,便見Craig頭也不回地往前方跑去,留下Tweek一個人就要消失在雪茫茫的這片空地之中。Tweek想跟著追上去,但是腳卻不停地陷入雪地之中,他很想叫Craig跑得慢些,但卻猛地摔入一堆雪堆中。
 
  Tweek有些生氣地想著,又不是要你摺衣服,跑得那麼快幹嘛!他吐掉一口吃進的雪,有些著急地想站起身來,他又接著聽見了Craig叫他的聲音,這回是不停地叫喊著往上看,Tweek只好抬起整張臉往天上一看,只見一名仙女站在那,笑著振了振她的裙襬,讓皺褶在夜空中勾勒出一條黃綠色的虹線,她搖了搖擺,隨即變成了北極星。
 
  啊,這就是人們說的——Tweek有些出神地想著,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牽了起來,抬頭一看結果竟然是Garrison先生,他滿臉脹紅地看著他,理直氣壯地問了句我的支持率現在如何了?Tweek怔了怔,一瞬間說不出話來,Garrison見他沒反應,又再朝他逼近了些,Tweek於是只好放聲尖叫,幾乎在同一瞬間他就醒過來了。
 
  真是個可怕的夢!Tweek被嚇出了整身汗,他躺在床上呆滯了幾秒鐘,下意識地往床的另一邊伸出手,但是Craig並沒有在那兒,意會後的Tweek有些寂寞地下了床,看了眼桌上手機的時鐘,上頭顯示著下午五點鐘。Tweek有些昏昏沉沉地走出了臥房,在冰箱裡找到了喜歡吃的東西,家裡頭看起來也像是打掃過了……唯獨沙發上的那團衣服還沒摺好。
 
  Tweek不知道該說些什麼,但他也無力顧及了,他只想吃完手上的布丁,也許等會再來泡杯咖啡?Tweek坐在沙發上沒被衣服蓋住的一小塊角落,有些漫不經心地想著,不曉得Craig什麼時候回來?他已經記不得今天是星期幾了,在床上病懨懨的日子裡,他連自己請了多久的假都不記得了。
 
  吃完了布丁,Tweek把剩下的空盒子放在桌上,慢慢地晃到了大門口,在玄關前坐了下來。他想等Craig回來,只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——老天,大概是藥的關係,他連Craig可能修的是什麼課都想不起來了。Tweek忍不住打了個哆嗦,於是又跑回房間拿了自己的被子,一路拖到玄關坐了下來。
 
  Craig什麼時候會回來啊?Tweek用棉被把自己裹了起來,整個屋子都安靜得有點嚇人,但是Tweek一心只想著見到Craig,也就沒意識到這點了。
 
  結果還沒等到Craig回來,Tweek就又睡著了。等到Craig到家時已經是七點的事了,他一開門還沒脫鞋,就看見一隻巨大的毛毛蟲躺在玄關前,嚇得他一愣一愣地不知道該如何反應,然後他湊近了點看,才發現是Tweek裹著棉被躺在地上睡著了。
 
  這是要多大的力氣才能從床上滾到這?Craig疑惑地想著,他推了推Tweek,試著要把對方叫醒。Tweek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,用幾秒鐘讓眼睛適應了光線,再用幾秒鐘認清眼前的人,隨後才溫吞地答了句:「你回來了……」
 
  「要睡覺的話就回床上睡啊。」Craig蹲在Tweek的旁邊說,結果Tweek卻又闔上眼睛,聲音沙啞地說:「可是我不想動……」
 
  「好啦快點,一小段路而已,Tweek。」
  「你衣服沒有摺……」
  「這是兩回事。」
  「那你幫我——」Tweek從被子裡拿出了兩隻手,朝Craig伸去。
 
  Craig在旁邊看著,不禁覺得有些好笑,他握住了Tweek伸出的其中一隻手,笑著說:「你在撒嬌嗎?」
  「沒有——我在請求你——」Tweek拖長了音說。
  「那你得誠懇一點。」
  「拜——託——」
 
  Craig忍不住笑了出來,還好Tweek沒聽到,不然又要被質疑看不起他哪一點。他把背包丟在玄關門口,手往Tweek的脖子與腳下伸去,毫不費力地抬起了眼前這隻毛毛蟲。Tweek的身子一直都很纖細,每天睡覺抱在懷裡,Craig不可能不會知道。
 
  他把Tweek抱回了房間,妥當地安置在床上,在轉身出去拿自己的背包之前,Craig好心地問:「你現在有想要什麼嗎?我等等去買。」
  Tweek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地沉默了會,接著一個很細微的聲音隔著棉被,輕輕地飄了出來說:「我想要看極光……」
 
  「好,還有沒有其他比較容易達成的要求。」
  「北歐……」
 
  Craig停住了要走出去的動作,轉個方向,往Tweek隔壁空下的位置坐了下來。他把Tweek身上的棉被拉了開來,這才終於看見他熟悉的那張臉。他伸出了隻手指彈了Tweek的額頭,然後問:「這麼急著想出去玩?」
  
  Tweek揉了揉自己被彈的部位,躺平了身子,微微睜著眼說:「聽說看到極光的人會一輩子幸福耶。」
  「我想並沒有那麼浪漫的事。」Craig看著他說。
  「你覺得幸福是一件很難的事嗎?」Tweek看著天花板,眨了眨眼問:「不然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一生都渴望著看到極光。」
  「因為真的很難吧,要考量的東西太多了。」Craig跟著躺了下來,他輕輕地牽起了Tweek的手,然後說:「沒有人能百分之百完全的幸福。」
 
  「那Craig你幸福嗎?」
  「嗯——幸福吧。」
  「所以這是件很難的事嗎?」Tweek問,他側過了臉,試圖在沒有開燈的黑暗中找尋Craig的視線。
 
  Craig想了一下,然後揉了揉Tweek的頭髮說:「非常難。」
  「因為你知道,一個人一輩子能遇到的人大概將近三千萬,數學家粗略地計算過,在這些人之中,你要與某個人相識相知的機率是十億分之三,相愛的機率就更小了,更別說兩情相悅,數字乘出來會很小很小……」
 
  Tweek看著他,表情有些恍惚,Craig於是知道自己剛才又是白講了,他又彈了一下Tweek放空的腦袋,後者傻傻地閉起了眼睛,然後笑了出來。Tweek的嘴一張一合的,像在準備什麼,Craig於是湊過去他唇邊,在他的嘴角親吻了一下。
 
  然後他們一塊笑了出來。
 
  「但你還是得摺衣服的。」
  「對,我知道,謝謝提醒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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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赤暉Hu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