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瑾就這樣搞丟了一個孩子，在自己的眼皮下，一個活生生的孩子。
林硯從另個轉角跑了出來，他一面跑近了李瑾，一面緊張地說：「我看過前面了，沒看見她，接下來邊走邊問人可能比較好找。」
「好。」李瑾點點頭，這一區她也已經看過了，就是沒見到何妤的影子。一個孩子能會想去哪裡？她咬著拇指的指甲想著，這公園不大，加上何妤也是個孩子，應該走不了太遠才是。
為什麼她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呢？李瑾難過地想著，只是看著一個孩子而已，她都已經這麼大了，怎麼會還是會把事情搞砸？她忍不住一直咬著指甲，越是咬著越是感覺那一塊指甲要被自己給啃下來了。
「……這是我的錯，抱歉。」林硯低著頭說，試圖想安撫他們難掩的焦躁。
李瑾搖了搖頭，「不是，這是我的事，是我的問題，為什麼我沒看好……」
林硯兩手抓住了她的肩膀，猛地打斷了李瑾說：「好吧，事情已經發生了，我們先沿著公園四周的店家問。」
李瑾點了點頭，跟在林硯的身後走了一段路之後，才終於讓自己冷靜下來。她打了打自己的臉頰，試著讓自己更鎮定些。
林硯的腳步急，想來他其實心裡也著急，看著他挨著周遭的店家問，李瑾則隔著一條馬路繞著公園找，這一晃眼已經有半個小時過去了，還不見何妤的影子。這時林硯從一家便利商店跑了出來，隔著馬路就對李瑾喊著：「店員說有看到她，大概十分鐘前剛買完東西，應該就在這附近！」
李瑾答了聲好，相較於剛才的不安，聽見這話讓她的心裡有些激動。李瑾於是跑了起來，而林硯穿過馬路就跟在她的身邊，他們跑了一小段路，終於看見何妤搖擺的身子正往公園裡的小徑走去。
「何妤！」李瑾邊喊著何妤的名字，邊朝著她跑了過去。
何妤猛地轉過了頭，不明所以地看著朝著她跑過來的兩個人，懷裡還抱著一瓶飲料。
「妳去哪裡了！」李瑾在她的面前蹲了下來，忍不住語氣有些激動地說著。
何妤被突然揚高的音量嚇得愣住了，一反適才平常的模樣，她睜著眼看著李瑾，吞吞吐吐地說：「買東西……因為渴……但是、不知道怎麼走——」
見何妤支支吾吾地說著話，林硯也走了過來，他站在一旁，語氣相較李瑾來得和緩許多，「妳怎麼什麼都沒說就跑掉了呢？」
何妤抬起眼，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林彥說：「爸爸說買東西要用自己買，不要讓姊姊給錢。」
李瑾一下子有許多情緒說不出口，當然最理想的就是從剛才到現在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，但她感覺一陣虛脫，肩膀甚至還僵硬得發疼。然而看著何妤這副模樣，她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，畢竟她明白何妤並無惡意，況且沒有看到孩子也是她的責任。
李瑾把手搭在了何妤的肩膀上，抱歉地說著：「對不起，我沒有要怪妳，是我的錯，但妳記得，下次要去別的地方之前得先跟大人講。」
何妤愣愣地點了點頭，李瑾把手從她的肩膀上拿了開來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——真不成熟啊，到現在都還在手忙腳亂。李瑾暗自想著，她還真想敲敲自己的腦袋。
「姊姊。」何妤拉了拉她的手，表情怯怯地說：「對不起。」
對不起——
李瑾看著何妤，一下子有些出神了，她忽然想起了一些事，一些很細碎的事情——意識追著她到了某個黃昏，夕陽灑了一地的金黃，把她所熟悉的河堤再次帶回眼前。
時間在那兒是靜謐的，寂寞的黃昏裡沒有流動的河水，沒有舒服的微風，只有她和一個人，一個於她而言太過浪漫的一個人。那人走在前頭跳著腳，夕陽下她的背影特別灑脫，然後她回過頭，抱歉地說，小瑾啊對不起——
李瑾跌坐在公園裡的磁磚路上。
何妤拉著她的手，表情有點困惑。林硯湊了過來，見李瑾一副恍惚的樣子，忍不住擔憂地問：「妳還好嗎？」
李瑾摸了摸額角，然後才怔怔地抬起臉來。
「我……還好，只是想起了一些事。」
後來的他們坐在公園休息了一會，一個下午就這樣過去了。
何文斌依照了和李瑾約定的時間，準時地在社區口出現了，他慎重地道了謝，何妤同他也點了點頭，可眼神仍舊怯怯地。
李瑾心裡頭對何妤特別抱歉，但事已至此，她也沒什麼機會能夠彌補的了，所以她只是朝著她揮了揮手，沒說些什麼。
一直到他們走遠了，林硯和李瑾這才
「不曉得何文斌跟美玲阿姨說了什麼。」林硯伸了一個懶腰，才算是讓自己的筋骨稍微放鬆了下來。他說：「今天真是辛苦了。」
李瑾有時候會感覺林硯的性格好到讓人無奈的程度上，就好比這話真是恭維得令她覺得荒唐一樣。
她沒有馬上接話，先是想了會，才彆扭地說了一句：「抱歉。」
「為什麼？」林硯看了她一眼。
「我說了過份的話，還有今天你、呃——幫我很多，我第一時間真的是慌張到無法思考了。」李瑾抬起臉，直直地看著林硯說：「所以，謝了，嗯。」
「……妳這個人大概是真的很彆扭吧。」
林硯說完笑了出來，想了想，又接著說：「道歉我接受了，而且我也問了失禮的事，那這樣就互不相欠了，嗯？」
李瑾點了點頭，她走在林硯的後頭，沒什麼講話。他們就這樣步行的一小段路程，直到李瑾再次開口：「今天你問我的事——」
林硯轉過身來，偏著頭就像在等李瑾接著繼續說下去一樣。
然而真的等到話堵在唇前了，李瑾卻又開始不知所措了起來，林硯挺起了身子，不確定地問：「妳是說……妳喜歡何立云嗎？」
李瑾的眉毛皺了起來，兩隻手在身前反反覆覆地交疊著。她似有若無地擺了擺頭，感覺上想說些什麼。
林硯沒想很久，幾乎是想到的同時就說出了口：「是何立云喜歡妳嗎？」
李瑾把臉低了下去，過了許久才終於擠出了一個字。
「對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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