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不輕狂枉少年

　　李瑾不曉得她當時為什麼會提出這個建議。

　　她看著個頭比她還要小上許多的何妤，有點納悶地想，她甚至不知道當時她在想什麼，看著何妤時，李瑾總是有很多感受，也許是因為她和小時候的何立云有幾分樣子像，好比說她們都一樣好動，即使不說話，她們也總能找到方法娛樂自己。

　　就像現在，何妤正在她的眼前盪著鞦韆，不用李瑾幫她，她自個就能盪得很高。

　　李瑾坐在那天和何文斌談話的長椅上，正感覺無聊時，就看見林硯遠遠地從對面的馬路穿了過來。不知怎地，她感覺這陣子比起從前還要再更常見到林硯，也有可能是因為生活的重心變了，畢竟她以前的生活老圍著何立云團團轉。

　　「真是有趣。」林硯面帶笑容地在李瑾身旁的座位坐了下來，現在是下午三點，比起剛才，現在的陽光已經稍微減弱了些。

　　「什麼？」李瑾抬起眼問他。

　　「妳跟她。」林硯朝何妤的那個方向揚了揚下巴，略是好笑地說：「畢竟妳看起來很不擅長應付小孩子。」

　　確實是，李瑾沒什麼和小朋友相處的經驗，所以沒什麼好反駁的。她只好又垂下頭來，無聊地踢了踢腳。

　　林硯的手機響了幾聲訊息的提醒聲，然而他並沒有要拿出來看的意思。他看著何妤，許久才說了一句：「她長得跟何立云有一點像。」

　　「畢竟她們是姊妹，雖然……只有一半的血緣是一樣的。」李瑾說。

　　「是他請妳照顧的嗎？」

　　「誰？」李瑾有些反應不及，她頓了頓，才終於意識過來。

　　「何文斌。」林硯說：「是他請妳幫忙照顧何妤嗎？」

　　「不，不是。」李瑾揉了揉手腕，樣子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。「是我說可以幫他看著的，如果……他想跟美玲阿姨好好談談的話。」

　　「哦——酷。」

　　「……酷在哪？」李瑾轉過頭來看著林硯，有些好笑地說。

　　「不是，就只是、呃，跟我的想像很不同？」林硯的手機又響了幾聲訊息的提示音效，他按著口袋，就像是他下意識地要嘗試著讓它小聲一點一樣。

　　林硯思考了一會，接著說：「畢竟妳那天還對他那麼反感來著。」

　　「啊——我也不知道，就是想了一下你說過的話，覺得挺有道理的。」李瑾撓了撓後腦說。「更何況我也沒什麼立場替誰去……我不知道，討厭他。」

　　林硯的訊息又響了幾聲，李瑾托著臉，有些好奇地問：「你很忙嗎？」

　　「……還好。」林硯邊說，邊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，他手指才剛滑開屏幕，畫面就跳出了另一個男生的自拍照。

　　李瑾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習慣，只是事發突然，她又剛好短短地瞥過。林硯抬起頭，難得地露出了彆扭的表情，他吞吞吐吐地說：「那是我朋友弄的……」

　　「哦。」李瑾點了點頭，她本來不怎麼在意的，林硯這下子一解釋，弄得她也尷尬了起來。

　　他們就這樣各坐在長椅的兩側，林硯撓了撓腦袋，像是在為這突如其來的沉默感到懊惱一樣，李瑾不知怎地因為這樣而跟著緊張了起來，她不曉得林硯是不是在擔心她誤會那張桌布？但是誤會了又有什麼？更何況她根本沒有多想——至少在林硯過度反應之前，她完全沒有多想。

　「啊——那這樣我就直接問吧！」林硯猛地彈了起來，他鮮少會做出這麼大的反應，弄得李瑾一陣不知所措。

　　林硯看著李瑾，許久才從唇齒間擠出一句：「妳喜歡何立云吧？」

　　「什——沒有，你為什麼要這樣講？」李瑾抬起頭，不明所以地說。

　　不要說林硯了，就連李瑾都很少有這麼大的反應，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她的臉微微脹紅著。

　　「你在轉移我的注意力嗎？」李瑾說：「那個男生——所以你是、你是同性戀嗎？」

　　「不是！這跟我的事情無關！」林硯語氣急促地說著：「阿——李瑾，妳都沒有發現妳對何立云有種過分的保護欲嗎？從以前到現在都是，就算她都不在了，妳還是在這裡替她照顧一切……」

　　「那是因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！」李瑾忍不住大聲地打斷了他。

　　「不是！那是妳的優越感，妳想幫助她，讓她依賴妳，因為妳想要被需要！」

　　李瑾想再說些什麼反駁，可偏偏腦子跟不上嘴巴，她只好生氣地瞪著林硯。他們就這樣彼此對視了一陣子，直到林硯嘆了一口氣，然後坐了下來。

　　長這麼大了，竟然還會跟人吵到這種大聲的程度？林硯搓了一把臉，他抬起頭來，發現現場出奇地安靜。

　　甚至有點太安靜了。

　　林硯僵硬地轉過頭，小聲地問：「那孩子呢？」

　　李瑾似乎也已經意識到了，她的臉色於是一瞬間難看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