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二十,星期六,晴

 

  車子正在移動著,引擎的聲音弄得克瑟斯有點焦慮,他不記得以前這車有這麼吵的。開車的喬伊絲伸手打開了收音機,她的左手還抓著方向盤,視線在馬路及頻道數字上來回著。

  克瑟斯倚著椅背,談不上來有什麼感覺,外頭的天空一片慘白,這一路上的顛簸使他的臉色就好比如此。收音機傳來雜訊和些許人與人交談的聲音,喬伊絲敲了下機器,最終還是放棄了,她將右手放回方向盤上,並向一旁的克瑟斯問道:「幫我關上好嗎?」

  克瑟斯伸手關上了收音機,意料中的沉默使他再次轉過頭向外頭瞥了一眼。

  「其實沒有什麼的,他們會問幾個問題,就憑你所知道的回答就行了。」

  「我又不是第一次去警局,我當然知道該怎麼做。」

  「拜託,克瑟斯,別再那麼說了。」

  喬伊絲用懇求的口吻向他說道,克瑟斯轉過頭,沒再回答什麼。喬伊絲又伸手去開了收音機,傳出的依舊是雜訊與些許人與人交談的聲音,老天,她碎念了聲,又把它關了起來。

  車子拐過路口,沿著車隊緩慢前進,警局從遙遠的一個點逐漸清晰成像,向他逼近。克瑟斯並不慌,他知道自己應該回答什麼,但感覺也好不到哪裡去。

  警局的門口站了名男子,他手插著外套口袋,裡頭的格子襯衫看起來被洗上了許多遍而出現許多皺摺。喬伊絲才剛把車子停在警局對街,甚至還未熄火,男人就以輕快的步伐向他們走來。

  他要不是個工作狂──克瑟斯想──就是個變態。

  「妳好,妳肯定就是羅奇小姐吧。」克瑟斯和喬伊絲一下車,男人便伸出了手,充滿善意地露出了笑容,那笑看上去有點凌亂,像他糟糕的鬍渣一樣。

  喬伊絲沒有回握,也許是男人的襯衫,或是一路上的難以適應,她輕咳了聲,向對方點頭示意:「那麼你想必就是米勒警探了。」

  「是,我是。妳看起來很疲憊,顯然這一路上並不好過。需要喝點什麼嗎?或是……」米勒的視線越過了喬伊絲,落在後方的克瑟斯身上。那是一枚探問的眼神,喬伊絲意識之後,伸手攬過了克瑟斯的肩膀,彷彿這樣他就可以安全地躲在她單薄的臂窩內。

  「這是我兒子,克瑟斯。」

  「噢,當然了,今天的主角。」像是要打個招呼似地,米勒也向克瑟斯露出了笑容,那笑還是很笨拙,像他糟糕的鬍渣一樣。

  「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吧。」米勒朝警局望去,很顯然地透露出往警局前進的意味。

  他們穿過馬路,克瑟斯遠離了自家那輛開了十幾年的老車──遠離了在這個陌生的街區內,他所僅有的安全感。他們直直地向警局走去,克瑟斯覺得自己就像個被收押的犯人,如果他有記得請律師那就好了──開玩笑的,哈哈,少年扯了扯嘴角。

  警局的門一打開,一股墨水夾雜咖啡的味道隨即撲面而來,許多文件被疊得亂七八糟,整個辦公室十分凌亂。米勒似乎挺不在意,他用他從容的步伐將他們帶入另個較乾淨的房間,裡頭僅有幾樣簡單的擺設,兩張長椅間隔著一張桌子。

  喬伊絲和克瑟斯並肩坐在其中一張長椅上,米勒則坐在他們的對面,他正低著頭將手中的文件謹慎地歸類。克瑟斯注意到喬伊絲咬唇和手指交疊的動作,她顯然很想離開這裡。

  「我希望這件事能夠早點解決。」喬伊絲如是說,用委婉但明確的口吻說著。米勒點了點頭,一邊說著「當然了、當然了」,一邊將一張照片從文件中拿了出來。

  「週三山上的火災,想必你已經非常清楚了,因為是由你報警的,記得嗎?」米勒從文件中抬起了眼,以別於適才溫和的感覺,此刻的他以一種犀利的眼神望著克瑟斯。

  克瑟斯用手撓撓臉頰。「呃,是,我記得。」他向後朝長椅倒去,一手往上撥開了額前的瀏海,克瑟斯呼了一口氣,彷彿是正回憶當天的事。

  「我經過了那裡,我是說──我當時在找東西,但我迷路了,我看見了煙,於是找到了失火的房子,然後我就報警了。」

  「可以請你說說你在找什麼嗎?克瑟斯,你當時在找什麼?」

  「我……」少年露出了遲疑的神色,不過僅有瞬間,隨即又變換成了個複雜的笑容,他扯扯嘴角,用一種好笑的口吻道:「我在找時空膠囊……但我有點忘了當時埋在哪,我記得是山腳,但顯然不是。後來又去了以前去過的溪邊,也順便去看了爬過的那棵樹──」

  克瑟斯驀然打住在此,他看見米勒警探微微蹙著眉頭,兩隻手掌在桌上相扣著,於是忍不住露出笑容:「嘿,它雖然很荒涼,但是是我的秘密基地。」

  「噢,我沒這個意思。」米勒收回了自己的手,將適才從文件夾中抽出的照片向對面的克瑟斯推近。照片裡是一名女孩,她挽著笑容,米色的頭髮及肩,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,就像一尊刻好的雕像,她靜靜站立著,誠如雕刻家所想傳達地,散發出一股優雅的氛圍。

  「這是一起綁架案中不見的女孩,我們在房子的附近發現了她的鞋子和生活過的痕跡,不曉得你當時有沒有看見她?」

  克瑟斯接過了相片,仔細地端詳了一會,最後又嘆了一口氣,將相片推回。

  「沒有,我沒看見她,我當時……很緊張,我不知道該怎麼做,所以才會報警。」

  米勒警探看著克瑟斯,他兩手相疊,托著下顎,若有所思的樣子。克瑟斯感覺得出來──他沒得出他想要的答案,那是枚失望的眼神,所以少年笑了笑,用一種不滿的口吻問道:「怎麼?你希望我說些什麼?」

  「克瑟斯。」米勒深沉地說:「山腳距離你家需要一個小時的車程,據鄰居所述,你時常不在家裡,火災那天也是,你原本並不在家裡──我是指,就像你說的,你突然經過了那裡,然後那裡突然起了場大火。」

  米勒又再次將女孩的相片推到克瑟斯的面前。

  「讓我重新問一次,你有沒有看過這個女孩?」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後記

原本預計CWT3X(幹自己都忘了)要出的新刊,後來真的因為沒時間所以沒辦法寫下去,就當作一個小連載

不過連放在網上都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可以寫完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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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赤暉Hu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