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GM

 


 

  對克瑟斯而言,「愛」是件很抽象的事情,在他的記憶裡,怨與愛只是條模糊的線條,在他的人生上歪斜得像一條曲線,是微笑上揚的樣子,也是難過得嘴角下傾的樣子。小的時候,他曾經熱切渴求被愛過,然而「愛」是什麼?他是還懵懂得弄不懂就先過分苛求了,喬伊絲很含蓄,對於「愛」始終很保留,就像她從來沒愛過那樣。

 

  從生硬的文字之中解讀,克瑟斯知道「喜歡」稍弱於「愛」,那具體而言呢?他愛一個人總不是讓那個人踮在他的掌心,而他用他心頭最安心的那塊地哄著對方,將其送入金屬的籠內。那叫做愛嗎?用大眾的眼光檢視,是否又對這份情感太過嚴苛了?

 

  如果他能夠問喬伊絲那就好了,可惜他不能問,但是如果他能夠問喬伊絲,不是那樣傷心地要求,而是好好地用簡單的話勾勒出問題:「什麼是愛?」克瑟斯不禁想,她會是如何回應呢?

 

  愛是一朵花。

 

  他彷彿能夠聽見她的話乘著夏夜的涼風,拂過他冒汗的後頸,傳進空氣裡,她聽起來像是笑著,因為夏夜的風很輕盈,觸感就像一個人的手撫過他的臉,隨著下顎的線條來到他平起的唇線,是那樣從容不亂。

 

  還沒準備好時,你是蓓蕾,當你準備好時,你就會綻放。

 

  那話說得倒是容易,只是用浪漫的語言包裝了抽象的事物,彷彿它就能夠因此有了生命,甚至變得具體。女人是很多情的生物,容易快樂也就容易傷感,他還記得有回安琪問了他:「克瑟斯先生會後悔嗎?」

 

  「後悔?為什麼會?」

  「因為……很多會讓人後悔的事情。」

 

  安琪邊說,她的一雙杏眼盯著他看,時不時又低下去看看自己的手。

 

  「或是什麼話沒說、或是什麼事來不及做,或是遇到我。」

 

  她們的想法總是很突然。克瑟斯想,女人的思緒就像一場無法預料的驟雨,清晰得滴滴入聲又冰冷得無法呼吸,而他又是何其狡猾的一個男人,用繁複的語言包著漂亮的糖,再親手交給她們,他笑得雖不真心,她們卻總是真心的開心。

 

  但面對安琪,他卻突然什麼都說不出口,儘管他可以說,他是什麼都可以說的,但那些話在她的眼裡卻值不了幾分價,甚至連立足點都沒有,彷彿唯有真心,才可以透過她那雙漂亮的杏眼。

 

  所以克瑟斯只是微笑,樣子有些彆扭,就像他從來沒有笑過那樣。

 

  「很後悔啊,有好多事都很後悔。」他說,以一種平淡的口吻說道,每當他認真地回答一件事,那些事情在他的記憶裡卻彷彿隔了一個世紀,是久遠得無法觸及,一旦觸及也已經感覺與自身無關。

 

  唯一他能夠記得的,就只是他很後悔。

 

  安琪沒有答話,她很安靜的只是注視,是好半晌的沉默後,她才開口說:「可是如果時間能夠倒轉,如果倒轉道都還不認識誰的時候……即便知道,還是好想認識克瑟斯先生,即使你是那麼的悲傷。」

 

  他悲傷嗎?克瑟斯有點詫異,因為從來沒有人說過他的笑很悲傷。安琪朝他湊近了些,用她微涼的手指撐著他的兩側嘴角,然後側著頭笑了開來。

 

  「瞧,即使悲傷也沒關係的,哭也沒關係的,再開心起來就好了。」

 

  在安琪的面前,他的微笑原來是這麼的拙劣,拙劣得讓他把情緒輕易地就寫在臉上。克瑟斯突然覺得有點好笑,好笑之餘又有點難過,他覺得自己像個女人,但還不至於傷感的哭泣。

 

  如果花能夠說話,也得等到三月的春天到來,屆時春意盎然,會是一片色彩繽紛,絢爛得他無法直視。

 

  喬伊絲啊、喬伊絲,妳也沒教過妳的孩子,花該如何綻放?

 

  因為現在的克瑟斯,真的好希望能夠看見花朵綻放的那天,未必自己,也許他人,即使不是為了自己,他多希望她能夠幸福,這樣一來,即使他不懂「愛」,內心的感動也是真實的能夠得到兌現。

 

  青春那麼短,「愛」的這一條路卻像是沒有終點。

  

  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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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赤暉Hu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