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覺得兩個人在一起,最重要的是什麼?」
那話說得淡微,聽似如此漫不經心而且淡然,她托著臉,習慣性地抿了下朱色的唇。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,時間已近傍晚,幾隻黑色的鳥振翅飛過,躍過了慘白的蒼穹。盼把奶精加入了深褐色的咖啡中,叮叮咚咚地隨著攪拌的動作而發出悅耳的敲擊聲。
沒等對方回答,她便捧起了杯子,一雙杏眼向上晃去,樣子仍舊天真、樂天。
「是真心、是信任、是默契,是那些不足以用言語來形容的很多很多。」
她說,然後啜飲了口手裡直冒熱霧的咖啡,又再抿了下唇線。而後,她露出了道笑容,在漫長而且沉重的古典樂中,那笑乍看之下竟然有點寂寞。
「那組成一個家庭,你想最重要的是什麼?」
皂低著頭,手裡捏著吸管來回攪拌著玻璃杯裡橙色的液體好一會了,冰塊撞擊玻璃杯的聲音不太突兀。他最終笑了,雖看上去並不是燦爛歡悅,卻是帶有善意的。
「大概是不離不棄吧。」他說,稍稍撥開了下額前的瀏海。隔著一道透明的玻璃,店外人潮擁擠,走過的人群與男女,無一不是緊湊在一塊。樣子看上去真是喧雜吵鬧,皂不禁這麼想。
然後突然間,他們之間陷入了片沉默,彼此無語,只剩下大提琴的琴聲悠揚。相隔幾年的重逢,彼此褪去了年少的稚氣,轉眼間儼然成了個穩重的大人。盼在小巧的唇上抹上朱色的口紅,儘管只是淡妝,卻突顯了她的氣質與成熟。
「所以現在我要你跟我走,你大概會拒絕我吧。」她笑了笑,雖是噙著一股苦澀。
「嗯,我會拒絕妳。」皂如此答腔,沒有昔日多餘的猶豫,顯得此刻的他看上去堅定了幾分。
這之後他們便沒有再進行對話,寒暄閒聊也早就結束了。剩下的只有結帳時的幾句談話,皂原本打算連同她的份一起付清,被道一句我們兩個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囉,這才像是被點醒般的各付各。
皂堅持要送她回家的時候,盼只是搖了搖頭,手插進了外套的口袋裡,又是慣性的抿緊了嘴唇。
「我們已經和以前不一樣囉。」她又再一次這麼說,唇邊擱著一股淺淺的笑意。「早點回去吧,家裡總會有人在等著你的。」
她甚至沒等他回答就轉身離開了。
她聽見他傳來一句輕淡的再見,哪天約其他人一起再聚聚吧。盼也只是揚揚手,連頭都不敢回。多少次她像這次瀟灑離開,總是忍淚不願低頭。這回她的心裡頭雖多少仍有不甘,但卻感覺舒暢了些。
至少,他很幸福,而且有不能放下的人。
那麼妳呢?盼。她在心裡頭問了自己,最終卻因得不到答案而就此不了了之。